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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1》
武侠的江湖里，有很多门派。
有少林武当这样的大派，也有古墓派这样的小派。
有五岳剑派这样的正派，也有青海一枭这样的邪派。
在白茶的江湖里，也一样。
有日光萎凋这样的正派，也有渥堆发酵这样的邪派。
说渥堆发酵是邪派，真是一点没有冤枉它。
但凡经过渥堆发酵派之手的白茶茶青，一律面目全非，尘满面鬓如霜。
再好的产区出来的茶青，拥有再丰富的内质，一旦渥堆了发酵了，再多的营养物质，也照样损耗掉大半——不信？那你分别吃一根鲜黄瓜和一碟子腌黄瓜，试试口感便知。
为了让白茶早点卖出去，为了让白茶最引以为傲的新鲜香气和鲜爽感早点消失，早点变成人们所喜欢的那种没有干草香的口味，白茶界的渥堆派们，励精图治，厉兵秣马，在改良和创新的道路上，狂飚而去。
《2》
当然，渥堆派也在改良技术。
原来，渥堆派更重视白茶饼。
因为白茶饼，极容易渥堆做旧。新白茶，经过简单地渥堆做旧之后，就可以变成一饼世人眼中的老白茶饼——拜普洱熟茶老饼所赐，很多人都以为，老茶饼，不管什么茶，都应该是熟普那样的黑褐色。
故而当老白茶横空出世之后，大家便顺理成章地以为，老白茶饼，应该跟老熟普饼是一样的颜色。
正正好，新白茶渥堆做旧之后，便是这种黄褐色的。
于是，简单的工艺加上从熟普传过来的“老茶颜色理论”，黑乎乎的“老白茶饼”，便大量诞生，并大摇大摆地行走江湖。
然而，自从村姑陈拉起了旗帜，曝光做旧白茶，抵制做旧白茶之后，那些黑乎乎的做旧“老白茶”饼，渐渐地没有市场了。
此路不通之后，聪明的渥堆做旧派，又生出了新花样——散白茶做旧。
这是一个极聪明的选择。
从前，市场上只闻白茶饼做旧，却不闻散白茶做旧，大多数人也没有买到过做旧的散白茶，便没有人会无端去怀疑，有散白茶做旧这一回事，也不会有人去担心自己买到做旧的散白茶。
故而，散白茶做旧，成为了通向罗马的另一条康庄大道。
《3》
第一次听说散白茶渥堆做旧的时候，是在一个平地茶区的茶厂门口。
和李麻花路过。
闻到一股闷味。很浓郁很臭。还有点酸。
李麻花钻进去一看，哇，满地堆着新采的白茶，有的已经闷红了，有的仍是绿的，车间里温度很高，密不透风。
最可怕的是，有的还在给茶青洒水降温——高温高湿，这不是熟普最喜欢的吗？
敢问这是在生产白茶还是生产熟普？
后来我们跟蓝小笛讲述这段目睹的过程，他听得惊心动魄。不是因为有人居然作旧散白茶，而是因为李麻花这个密探差点被人关门放狗。
后来我们买了这家的茶，做实验，想知道渥堆味道究竟是什么味道。
喝的时候，那种沤味，挥之不去。
然而，蓝小笛又提出了新的疑惑：既然是渥堆作旧的白茶，必然有渥堆味道啊，我怎么喝不出来？
被李麻花翻了好几个白眼：“渥堆茶当然有渥堆味道，只是你喝不出来而已！”
《4》
渥堆白茶的渥堆味，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味道呢？
基于每个人对气味的敏感程度，村姑陈觉得有必要分证一下渥堆味道的真身。
大家知道，白茶是有花香的。
叶片越大的白茶，花香越足。梗越粗壮的白茶，生成枣香的概率更高。
当白茶渥堆之后，它的花香，自然会散失掉一些。并且，随着渥堆的加深和加重，白茶里还会生出重重的“沤青味”。
这便是渥堆会生成的味道。也有人图方便，称它为渥堆味。
沤青味也好，渥堆味也罢，它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气味呢？
大家去过树林吗？雨后的树林，最好是盛夏，早晨暴晒了半天，午后下起暴雨，把花啊叶啊全打落在地上。
到了傍晚，天晴了，你去树林里散步。
那些被雨打风吹零落成泥碾作尘的花和叶片，还凄凉地躺在泥土表面，浑身湿透，伴着盛夏的闷热，散发着一股植物将腐的味道。
对，这股味道，就是沤青味。
大家应该都闻到过。
但凡植物叶片，在高温高湿的环境下，都容易生成沤青味。
茶叶，也是一种植物叶片。它被采下来，被渥堆，厚厚堆叠在一起，经历高温，自己身体里的水分再蒸发出来，于是，发酵开始。
于是，它生出了沤青味。
《5》
渥堆后的白茶，除了沤青味，还有别的气味吗？
当然有的。
如果只有这一种气味，那这茶怎么卖得出去呢？
它必然还会有其它的味道——是作为茶叶来说，所必须具有的那些味道。
比如叶片宽大的白茶，像春寿眉和秋寿眉，就有浓郁的花香。
比如叶片略细窄的白茶，像白牡丹，就兼具毫香与花香的特质。
而当这些白茶经历了渥堆，生出沤青味后，它的气味，便进行了重组和格新——在原本的花香基调上，增加了那股植物发酵的沤青味。
这种感觉，就像是刚闻到过一股香味，接着又闻到了一股臭味的感觉一样。
很奇怪的一种体验。
渥堆后，白茶的花香仍然是在的，只是程度有所减少。所以，大多数人，喝到沤青味的白茶，并不会以为这是不好的白茶。村姑陈若要说这茶不好，还会遭怼——人家还有花香呢，怎么不好？
这是因为，沤青味，由于较少人提及，坊间甚少有人熟悉和了解它。
一般人，不了解情况的，更加不会把这种沤青的臭味，当成是怪味，只会以为这就是白茶正常的气味，比如药香之类的。
更有甚者，把这种沤青味，当成是白茶的专属香气——陈香毫香之类的，尊祟备至。
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。
沤青味，它就是一股怪味。
就是茶青没有及时摊晾，渥堆后生成的怪异气味。它是不应该出现在白茶当中的一种味道。
《6》
渥堆后的白茶，生成了沤青味的白茶，就像金庸笔下的那本曼陀罗花——抓破孩儿脸。
段誉曾经唠里唠叨地跟王夫人讲起过山茶花的品种。
说白山茶最为有名。
而有一本山茶，白瓣里有一抹绿晕、一丝红条的，叫做“抓破美人脸”。便不是名品了。
为何？
一个美人，该当娴静温雅，如果老是跟别人打架，抓破了自己的脸，又有何美感可言？
这跟白茶渥堆后的沤青味何其相似。
一款白茶，香清甘活，花香清雅，才是重点。偏偏加进了渥堆后的沤青味，便如同白山茶莹白如玉的花瓣上，增加了几丝红丝，破了相，不再美丽了。
渥堆味的白茶，便像是这名叫“抓破美人脸”的白山茶花。
失了格，便不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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